倉庫

言祈盯著螢幕，手裡喀搭喀搭的打字聲正好和嗡嗡作響的老電風扇相互輝映。

不知該說是幸還是不幸，這次魔法協會發出的任務剛好和他的假期重疊，雖然這讓他有更充裕的時間調查，但同時也壓縮了他的假期。言祈希望能快點解決，所以在剛收到信時就先從今年各地有關樹木自焚的新聞入手，再把它們依時間地點等條件做分類整理。在整理過程中言祈的確發現一些規律，只是就憑這點細節不足以推斷出事情的輪廓，如果想要調查出一點內容的話，他還需要一點線索。

但問題就出在這裡。言祈停下來看目前整理出的檔案，大致擬定了幾個調查的方向後存檔闔上筆電，決定先去外面吃點東西再說。

當他要出公寓時白文正好回來，原本往樓上飛去的他在空中轉了個彎停在言祈肩上：「要去哪啊？」

「這時候當然是買午餐囉。」

言祈走在通往外面街道的小步道上，鞋底和腳下鋪著的小石子摩擦發出沙沙聲。不知是不是因為步道兩旁有種樹隔絕外界聲音的關係，每次言祈都覺得腳底發出的聲音格外響亮。

「任務進展怎麼樣？」

「大概抓了幾個方向，不過沒什麼把握。你有聽說過這種事嗎？」

「有啊。」

言祈嚇了一跳，他只是隨口問問而已，沒想到白文真的知道。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撿到一張發票結果中兩百塊一樣，又驚又喜：「那，是怎麼一回事啊？」

「自己去查！不要每次都直接問，這樣你怎麼會進步……」白文開始碎碎念，言祈連忙拉回話題：「我當然是要自己查啊，不過我覺得直接問也是一個方法嘛。給我一點提示也好，拜託啦。」

「好吧。」白文妥協了：「你覺得那些樹真的是自焚嗎？」

言祈怔住了：「難道不是嗎？但是新聞──」

「一件事情，從不同的角度看會得到不同的結論。」白文：「我就提示到這裡，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，你也不能總是倚賴我。」

言祈一邊吃午餐一邊思索白文剛才的話。他目前的資料來源都是從網路新聞上找來的，標題和內容會用「自焚」就表示應該可以刪去人為縱火的可能性。但從白文的話來看，這些樹好像不是自己燒起來的，似乎有某種非自然的因素在其中運作導致這種結果。

言祈再度陷入謎團之中，推理從來不是他的強項。

提示音突然響起，他看了一下電腦，發現是同學在線上敲他。

「我們家要養小精靈了！！！！！」

什麼？言祈一頭霧水：「什麼小精靈？」

原來最近同學家裡來了一種叫布朗尼的妖精，這種妖精會幫忙做家事，有點像哈利波特裡的家庭小精靈。

「妖精耶！不覺得聽起來很酷嗎？雖然在台灣出現外國妖精有點奇怪……我爸媽都看不到他，好可惜。」

言祈盯著那行回應發愣。

他好像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。

「白文！」言祈起身圍著蹲坐在茶几上的白文，一面興奮地大叫：「我知道了！」

白文這時正看電視看得入迷，言祈這一叫讓他差點嚇得跳起來：「知道什麼？」

「我知道你的提示是什麼意思了！」言祈笑著說道。

這些樹木不是自焚，而是被燒毀的，只是不是被人類，而是被某種人類以外的生命體。可是在一般情況下普通人就和言祈同學的父母一樣，是看不見這些存在的，除非他們有意現身於人前。因此在人們的眼中，這些樹看起來像是自焚了，但事實上卻不是這樣。

「據說魔法協會也是看了電子媒體才發現異狀，沒有親自去看過現場，我想他們和我一樣是被新聞誤導了。」言祈有些自滿地說道：「我說得沒錯吧？」

沒想到他竟然有說出這句台詞的一天，言祈覺得有點感動。

「嗯嗯，然後呢？」

「呃？」言祈再度怔了一下。

「你還沒說清楚啊，妖魔為什麼要燒樹？」

「這……」言祈掙扎了一會，但還沒想到那的他實在講不出什麼內容，所以沒多久他就直接招認了：「我還不知道。」

白文冷笑兩聲，目光重新轉回電視上。言祈灰溜溜地回去坐在電腦前，繼續和同學聊天。後來同學有事先離開了，他關掉對話窗，繼續找有關樹木和妖魔的資料。

「晚上走在樹林間的時候，不要抬頭往上看。」

「什麼？」言祈茫然地回頭：「白文剛剛是你在說話嗎？」

「……沒事，當我沒說。」

「什麼什麼？」言祈跑到白文身邊，滿臉興奮期待：「是提示嗎？」

「不是！」

「再說一次啦，拜託拜託拜託──」

「好、好啦！吵死了都快聽不到電視的聲音了，離我遠一點……」

言祈坐到沙發上，眼神閃閃發光看起來像隻等待餵食的小狗。

「『晚上走在樹林間的時候，不要抬頭往上看。』你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說法嗎？」

「因為上面有鬼。」言祈想都不想便回答，不過他很快便從白文的眼神中得知這不是白文想聽的答案：「呃，因為鬼喜歡聚集在樹上？」

白文顯然對還是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：「為什麼他們喜歡聚集在樹上？」

「因為大部分的鬼都不喜歡陽光，棲息在樹蔭下可以讓他們不至於被日光傷害。」言祈回想起剛剛看過的資料，一邊思索這件事和樹木被燒的關係：「你的意思是說，妖魔之所以要燒樹是因為他想讓這些幽靈失去棲息地？」

「這種妖魔專吃死靈，他們會把有鬼魂群聚的樹木燒掉，趁著鬼魂傾巢而出時吞噬他們。越是古老的樹木就棲息越多鬼魂，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受害的古樹，但幸運的是他們只燒最古老的樹，不會造成森林火災。而且這種妖魔出現時會伴隨高熱，今年夏天各地都有高溫現象，但大家都以為是溫室效應……你有在聽嗎？」

言祈點點頭，表情卻有點恍惚：「有啊，我只是在想你怎麼自己講起來了，我以為你會叫我剩下的自己去查。」

「那、那是因為我看剩下的你也查不出來，所以就自己講了。」

「這樣啊。」言祈狐疑地盯著白文瞧，他懷疑其實白文只是說的太順口結果不小心講出來，不過這也沒關係，反正對他來說反而方便：「那我要寄信回報任務囉。話說回來，白文你怎麼知道這是妖魔做的？你也沒看過那些樹被燒吧？」

白文不以為然地說道：「誰說我沒看過的？」

「可是離我們最近的一起案例發生在中國西南部，你什麼時候跑去那裡了……？」

「我有說是今年嗎？」

「啊？」

「我上次看到的時候是在六十年前的這裡。」白文想了一下：「我猜這種妖魔可能有休眠期，不然也不會隔這麼長時間。」

六、六十年……！言祈已經不想問白文今年到底幾歲了，白文鳥能活那麼久嗎？不過比起這個，眼前還有更重大的問題：「我能做些什麼嗎？既然妖魔只吃死靈的話，那我應該不用擔心被妖魔吃掉……」

「他是不吃活人，但把你燒死也不花他什麼力氣。」白文嚴肅地說：「把這件事回報給魔法協會和特別調查組，讓有能力的人去解決，你就別過去添亂了。」

說到底就是能力不足。

言祈覺得有點沮喪，但還是乖乖聽了白文的話。

要是有天能幫上忙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