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來應該是昨天要發的,但是忘了(#
今天家裡的氣氛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。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莎莉揉著眼睛走進客廳,雖然無法確切說明有何不同,但她就是知道不一樣。她跑到客廳,隨機抓了一個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:「今天是什麼日子嗎?」
被她抓住的賽維爾一面整理借物用的工具,一面對女兒說道:「今天是愚人節啊。」
「愚人節是什麼?」
「嗯……就是可以捉弄人的節日喔。」
莎莉頓時失去興致了,「什麼嘛,那不就是我平常做的事嗎?」
賽維爾笑了,他把她抱起來交給艾爾莎,「或者妳可以這麼想,今天是『一定會被原諒的日子』。」
莎莉歪著頭,「什麼意思?」
但賽維爾沒有回答她。艾爾莎將莎莉放到椅子上,把早餐放到她面前叫她快點吃掉。莎莉雖然乖乖開動了,但眼睛卻一直往賽維爾這邊看,彷彿在等待賽維爾的解答似的。
艾爾莎對賽維爾問道:「東西都準備好了嗎?」
「嗯,我們出門了。」
「路上小心。」
賽維爾揮揮手,往站在門邊等候的父母走去。
他們住的藥材行外面有個花圃,裡面種著粉紅色的玫瑰花。
凡妮莎就在那裡,或者用更精確的說法來說是「凡妮莎被埋在那裡」,不過他們從來不這麼說。
為了不引人注目,他們一向不帶供品也不立墓碑。父親在玫瑰的莖上作了一個新的記號,免得下次來時找不到方向,而母親則忙著對躺在玫瑰底下的凡妮莎說話。
賽維爾沒有上前對凡妮莎說話,而是站在稍遠的地方看著這一切。凡妮莎不是那種會乖乖聽別人說話的女孩子,所以他想即使說了也沒用。還有他一直覺得粉 紅色的玫瑰花一點都不適合凡妮莎,但在四周長滿荊棘的土地長眠卻意外符合她的風格,如果她知道自己即使死了還能給掃墓的人添麻煩,估計會笑得比頭頂上的玫 瑰花還甜美。
耳邊彷彿響起凡妮莎臨終前的笑聲,賽維爾決定動手把玫瑰花的刺給削掉,起碼這樣出入會方便一點。
「你來啦。」躺在床上的女孩有一雙燦亮的藍眼睛,像是熊熊燃燒的藍色烈焰,但她也只剩這個了。她的臉頰凹陷,皮膚和黑髮失去光澤,青紫色的血管像是 盤根錯節的老樹根般從細瘦的手腕上凸起。賽維爾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她的眼睛,卻無法忽視眼睛下方深深的黑影。「我剛剛看到曾祖父和曾祖母了。」
曾祖父和曾祖母幾年前就過世了。賽維爾沉下臉,「妳一定要這樣嗎?」
「為什麼不呢?今天是四月一號。」凡妮莎微笑,臉上的陰影隨著臉部肌肉伸展而扭曲。賽維爾覺得不太舒服,像是自己的內臟被掏出來,塞進了別的東西濫竽充數一樣。也許是氣氛太過壓抑,賽維爾問了一個他事後覺得非常可笑的問題:
「妳害怕嗎?」
像是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,凡妮莎立刻大笑出聲,隨即引發一陣劇烈咳嗽,她好不容易等到呼吸稍微平復以後才回答他的問題:「你在比賽跑步的時候,會因為抵達終點而害怕嗎?而且我可是第三名唷?高興都來不及了吧?為什麼要害怕?」
賽維爾握緊拳頭,「說謊。」
愉快的笑聲戛然而止,凡妮莎平靜地說道:「為什麼不呢?今天是愚人節。」
「妳連這種時候都要說謊嗎?」
「難道說實話會有什麼好處嗎?起碼說謊可以得到原諒。」
「我不會原諒妳。」
「我就把這句話當成愚人節玩笑吧。」凡妮莎擠出一個微笑,長時間談話讓她的體力漸感不支,她吐出一口長長的氣,「終於結束了,真好。」
「等一下千萬別在媽面前說這句。」
「有什麼關係,他們一定會原諒我,今天是愚人節。」凡妮莎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棉被的線頭,「就算他們不原諒我,你也會對不對?」
賽維爾發現自己沒辦法拒絕,「對。」
凡妮莎甜甜地笑了,那個笑容因為枯槁的臉頰而變得可怖,「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?」
「我想沒有。」
「那就出去吧,我的時間寶貴。」
那是他最後一次看見凡妮莎的笑臉。賽維爾關上門,而父親和母親緊接在他的後面進入房間。他本來想回自己房間去,但想了想他決定到客聽坐著,至少這裡離凡妮莎的房間近一點。
列夫從桌子底下鑽出來,按理來說現在已經是他的睡覺時間了,但現在根本沒人有空帶他上床睡覺。他爬到賽維爾的膝蓋上,仰頭看著賽維爾的臉,「哥哥,姐姐怎麼了?」
他摸摸列夫的頭,「姐姐現在生病了,明天就會好起來囉。」
列夫還是盯著他的臉瞧,賽維爾真希望他不要再看了。
「下雨了。」列夫指著他的臉說道。
「地板下哪會下雨?」
「可是你……」
「閉嘴。」
大概是他語氣太兇了,在他懷中的列夫抖了一下後便不再說話了。他覺得對列夫有點抱歉,為了謊話、遷怒還有滴落在他髮稍的淚水。
但是他會原諒我的吧?
因為今天是愚人節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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