倉庫

「朱利爾斯，這裡！」張書丞把頭手伸出窗戶，朝這邊揮手。朱利爾斯對父親道別後，提著行李箱登上車廂。

他拉開包廂門，除了張書丞以外，艾里斯也在包廂內。艾里斯身旁坐著一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女孩。女孩的藍眼睛好奇地盯著他瞧，他還來不及說什麼，艾里斯就先主動幫他們互相介紹了，「這是我妹妹海莉。海莉，這是朱利爾斯，雷文克勞二年級生。」

「你好。」海莉笑得很燦爛，朱利爾斯對她點點頭：「很高興認識妳。」

張書丞起身幫他把行李放到架子上，「好久不見，暑假過得怎麼樣？」

朱利爾斯在張書丞身邊的位置上坐下，「還不錯。」

張書丞點點頭，「我們剛剛在聊分類的事情給海莉參考，可是艾里斯死都不肯說當時分類帽給他什麼評價。」

「我說了啊，它一眼就覺得我是雷文克勞的人才，所以很快就把我分到雷文克勞了。」

「你那時候明明就在椅子上坐了快一個世紀好嗎！」

對於兩位學長的爭執，朱利爾斯早已習以為常。他直接問海莉：「妳是新生嗎？」

海莉點點頭。朱利爾斯皺起眉，他一直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張臉，可是卻怎麼樣也想不起來。海莉是新生，顯然不可能是在霍格華茲碰過面，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地方了。

會不會是海莉長得像某個認識的人，所以他才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？朱利爾斯偷偷打量海莉，卻發現海莉也在看他，兩人只好尷尬一笑。

看她這個反應，也許他們真的曾經見過面？

兩個人各坐包廂一端，心裡轉著相同的念頭。

尼克一走神，寫到一半的信件不小心沾上一個明顯的污點。他搖搖頭，用魔杖把信紙上的污點吸掉。這種警告不當使用魔法的信件都有固定的範例和格式，他平常也不會放太多心力在這上面，只是今天他比平常更難以集中精神。

艾里斯和海莉現在應該都已經在車上了吧……

一杯咖啡落到他的視線前方。尼克抬起頭，伊萊單手拿著咖啡，坐回他的位置上。

伊萊把椅子轉向他這邊，手裡捧著熱呼呼的咖啡，「又不是第一次送小孩去上學，有必要這樣嗎？」

「你有資格說我嗎？當初跟我請半天假，說要去送小孩上火車的不知道是誰喔？」

伊萊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，好半天才訥訥回了一句：「你要是擔心不會也請假？」

尼克翻了個白眼，「我請假這裡就沒人了好嗎？再說有艾許莉。」

「她今天請假啊？」伊萊記得尼克的妻子是國際魔法交流合作部的，魔法部裡數一數二忙碌的部門。雖然請假不難，但是事後累積的工作肯定會讓人寧願不請假。

「嗯，我們都是輪流送孩子上車。」雖然尼克這邊請假負擔較小，不過艾許莉堅持有關孩子的事應該輪流分工，尼克也就順著她的意思了。

「喔。」伊萊喝了一口咖啡，接著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道：「你兩個小孩該不會坐在同一車廂吧？」

尼克不懂他幹嘛突然講這個，「應該吧，怎麼了？」

伊萊笑著說道：「我只是想起來朱爾認識你兒子，搞不好會跟他坐同個車廂。」

尼克愣了一下，「……海莉和你兒子不會又吵起來吧？」

「怎麼可能，搞不好他們都忘了。」伊萊擺擺手，「而且就算想起來又怎樣，難不成決鬥？」

「那你提這個幹嘛？」

「剛好想起來罷了。」雖然這麼說，但伊萊臉上滿是促狹的笑意。

海莉三歲的時候，尼克和艾許莉商量了一下，決定把海莉送到托兒所，讓她和同年齡的小孩待在一起。他們認為這樣有助於促進小孩社交行為發展，而且他們兩人都有工作，如果有個機構能在他們上班時照顧海莉，他們也會比較放心。

結果海莉第一天就出狀況了。

「怎麼回事？」看著海莉手肘和膝蓋的擦傷，不明究理的尼克皺起眉詢問海莉。原本看到爸爸笑得很開心的海莉頓時嘟起嘴巴，臉頰鼓得像淡水長腿魚一樣。她伸手指向某個方向，「都是他害的。」

尼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，看見一個鼻子裡塞著衛生紙的小男孩正和他父親說些什麼。尼克這邊的角度看不到男人的臉，不過尼克總覺得那個人好像在哪裡看過一樣，特別眼熟。

也許是上天聽見他的疑惑，又或者那個男人只是想看把他兒子弄成這樣的究竟是哪個小孩，那個男人就在這時忽然往他這轉頭看了一下。這一眼讓尼克愣住了，那個男人也一樣。

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邊遇到以前的同學兼室友。

「嗨，尼克。」伊萊首先朝這邊打了招呼，還帶著兒子朝他這邊走來。尼克忽然覺得側邊袍子一緊，他低頭一看，原來是海莉抓緊了他的衣服。海莉的眼睛直瞪著對面的男孩，像隻渾身豎起刺的刺蝟。男孩看起來也不太高興，只是不像海莉把敵意完全表現在臉上。

「我不知道你也選這間托兒所。」尼克回道。他們有一陣子沒通信了。

「朵莉雅說這間托兒所評價不錯。」朵莉雅是伊萊的妻子。尼克曾輾轉聽聞她最近身體不太好，常進出醫院：「她還好嗎？」

伊萊沉默了片刻，最後轉移話題：「你女兒今年多大了？」

「三歲，今天第一天上托兒所。你的呢？」

「朱爾今年四歲。」伊萊拍拍朱利爾斯的肩膀，「雖然很想讓孩子們好好相處，不過看起來似乎有點困難……」

海莉哇哇大叫起來：「誰要和他好好相處！」

「海莉！」尼克有點尷尬，他揉揉海莉的腦袋，「你們怎麼回事？」

海莉還沒來得及答話，朱利爾斯卻搶在她前頭叫喊起來，「她偷吃我的點心！」

海莉氣急敗壞，「你還不是喝了我的果汁！」

「妳還搶我的玩具！」

「那又不是你的，是大家的！而且你還推我！」

「我哪有推妳，明明就是妳自己跌倒的！還有那個是我先看到的。」

「明明就是我先！」

「好了。」尼克被兩個小孩吵得頭疼，「海莉是妳先吃掉別人的餅乾的嗎？」

低下頭的海莉揪著圍兜，「……我又不是故意的。」

「那還是要道歉啊。」

「唔……」海莉掙扎得臉都皺了起來，最後才小聲說道：「對不起。」

伊萊這時也蹲下身，和朱利爾斯說道：「海莉不是故意的，而且你也有動手。你是哥哥，既然人家先道歉了，兩個人就和好吧。」

不料朱利爾斯一臉驚慌，「什麼？我才不要當她哥哥。」

兩個大人被朱利爾斯的話弄得好氣又好笑。海莉氣得臉都紅了，她跺腳大叫：「我才不稀罕你！我有哥哥，而且我哥哥比你好一百倍！」

「這樣啊，那我就放心了。」朱利爾斯吐了口氣，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，讓兩個大人無言以對，「不過原來妳真的是女生啊。我還以為妳其實是男生呢，因為妳力氣很大。」

伊萊揉揉太陽穴，「朱爾，別說了。」

他知道朱利爾斯沒有惡意，只是把想到的事情全串在一起講出來而已，只是別人聽到這話不見得會這麼想。

果然海莉氣壞了，「我當然是女生！我留長頭髮啊！」

「我爸爸也有留長頭髮，可是他是男生。」說到這裡朱利爾斯停頓了一下，抬起頭震驚地看著伊萊，「難道爸爸其實是女生嗎？可是爸爸明明就有小雞雞！」

伊萊覺得頭疼更劇烈了，「我怎麼可能是女的！如果我是女的就沒有你啦！」

「欸？為什麼？有沒有我和爸爸是男生還是女生有什麼關係？」朱利爾斯抱著雙臂，歪過頭沉思，「話說回來，小孩是怎麼來的啊？」

「啊，這個……」伊萊先是支支吾吾一會，接著深吸一口氣嚴肅地說道：「這個問題很複雜，我們先從從雌蕊和雄蕊說起……」

「雌蕊和雄蕊是什麼？」

「就是花的構造。」

「小孩和花有什麼關係？我知道了，小孩是從花裡面跑出來的！」

「噗哧！」看著滿頭大汗的伊萊，尼克終於憋不住笑聲了。他這一笑引起朱利爾斯的注意，朱利爾斯困惑地看向他，「不是這樣嗎？」

「爸爸你一定知道對不對！」海莉仰起頭，滿懷期盼地看著尼克。

被小孩子渴望求知的眼神攻擊得節節敗退的尼克匆忙尋求外援，抬起頭卻只看到伊萊幸災樂禍的表情，不禁暗嘆交友不慎。

「他們都長大了呢。」伊萊感嘆。

尼克凝望著緩緩飄上天花板的白煙，「是啊，我們也老了。」

「三十二歲是哪裡老了。」伊萊推了他一把，「咖啡喝完了就快工作，不要再想些有的沒的了。」

尼克放下杯子，拿起羽毛筆謄寫信件，「真難得，你也有叫人家好好工作的時候。」

伊萊搖頭晃腦地說道：「感激我吧，我是個好人。」

尼克把一疊檔案放到他桌上，「那好人你幫我把這堆案件處理一下，我今天要和老婆去吃燭光晚餐。」

「去你的。」伊萊把檔案丟回他桌上，尼克笑著重新把檔案堆好。